话说,自从她知道沈恒并不是什么“神主”,这里也并不是什么“神界”,并得知了这里的平民都不会斗气和魔法,这位姐行事明显就开始变得很随意了——
让沈恒帮她调了调椅子靠背,然后把这当躺椅,右手拿杯子,左手托腮,一脸慵懒,跟个大爷一样把脚搭在电脑桌上看纪录片。要是她穿个西装,手里的米老鼠水杯换成红酒杯,估计挺有霸道女总裁那味儿。
而大清早,沈恒也没有闲着,他又开始研究那个会瞬移的神奇笔记本,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上面的内容没有变化——尝试用笔写东西,发现这上面也依旧写不上字。
其实这事儿也挺神奇的,明明一眼看上去,这玩意儿就是个五块钱一个的玩意儿,是文具店随处可见的笔记本。
但沈恒偶尔去厨房喝水的时候,发现这笔记本还会闪烁地跟着自己——例如说,沈恒把笔记本好端端放在茶几上,走到厨房,一扭头,发现这笔记本悄无声息地搁在厨房门口。
这玩意儿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。
如果说沈恒想要下楼倒个垃圾,他百分百肯定,一扭头,身后就会静静地放着这个笔记本——这玩意儿就邪了大门,总能精确地在无人观测的一瞬间,不知怎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米范围内。
沈恒一声长叹。
以后只能随身带着这个笔记本了,虽说这个丢不了,且只有在无人观测的时候才会瞬移,理论上不会有人发现端倪。但倘若平日里跟人上厕所或者打球的时候,无论是在走廊和球场,还是食堂和厕所,老发现自己身后有一个永恒的笔记本……估计场面也够诡谲的。
沈恒把笔记本揣进怀里。
到了中午饭点,赫萨莉雅看完了纪录片,又捂着肚子说饿,沈恒下意识看了眼橱柜,见方便面早就被吃完了——思来想去,昨天招待她的第一顿就是泡面,今天早上的早饭也是泡面。有朋自远方来,不给孩子吃顿好的也就算了,总用泡面招待算什么体统。
于是沈恒用手机点了个外卖,点了两个肯德基全家桶配可乐。见赫萨莉雅在那里佯装不在意,却偷摸在瞟自己的手机,沈恒只得解释:“过会儿有人来送饭。”
赫萨莉雅闻言倒是怔了怔,没说什么,上下看了沈恒好几眼——沈恒觉得她误会了,有人伺候着端茶送饭估计是异界贵族的特权,她估计开始怀疑沈恒的舞铲阶级身份,沈恒只得无奈解释:
“我没权没势,小平民一个,这世界上有人是专门送餐赚钱的。”
赫萨莉雅点头,信了,倒也没想太多,指着橱柜问:“泡面还有吗?”
她怎么就乐意吃这玩意,沈恒摇头:“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。”
她也摇头:“我就没吃过比那个好吃的东西。”
沈恒一愣问:“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?你不是什么骑士王吗?这不顿顿山珍海味?”
“暴食是人类的原罪,我对于吃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需求,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。顿顿山珍海味,那是地方伯爵男爵的恶举……再说,王国平时也连年征战,我平日也经常上前线,能顿顿吃面包,已经是很不错的了。”
沈恒见她说这话的时候,看着橱柜一脸平静,沈恒心里没来由心里多了几分怜悯,你看看,生在一个连年征战的中世纪国家,算不上都是什么好事。他叹了口气:“……没事,我已经点外卖了,过会儿送来的肯定比泡面好吃……再说泡面那东西没营养,平时少吃一点。”
没想到赫萨莉雅眼神一黯:“也确实,吃两次就够了。泡面的价格应该很贵重吧?只可惜我的钱在这里花不了,不然这么一袋子金币,应该是能买好几盒的。”
沈恒闻言愣了愣,才想起来最开始相遇的时候,她给自己看的一兜子金币——当时还以为是游戏币,但现在想起来,大概是货真价实的金子。那玩意儿换算成毛爷爷,买个一整车泡面不是什么问题了。
眼前这位姐貌似先入为主,开始认为泡面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食,觉得沈恒舍不得把这贵重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她,看她垂着眼略失落的样子,沈恒一时间相当无语,拍胸脯保证:“你放心吧,肯德基绝对比泡面好吃,没泡面好吃,那你可以把我吃了。”
赫萨莉雅点头敷衍,转身在电脑桌上坐着,熟练地搜索还有没有别的军事纪录片可以看——听说不能吃泡面,她倒是挺低落,觉得这就是不可多得的山珍海味了,似乎对“肯德基”这跟个人名似的玩意儿压根不抱什么希望。
……
放国庆长假的第一天,也是赫萨莉雅住在沈恒家里的第一天。
等外卖的时候,沈恒久违地打扫了一下屋子。
赫萨莉雅在客厅保持着大佬的坐姿看纪录片,沈恒拿着拖把扫帚在厨房忙进忙出,看着她把脚丫摆在电脑桌上的样子,沈恒让她把腿挪一挪,自己好拖到电脑桌底下。
她老老实实换了个坐姿,把脚盘起来,临危正坐,右手端杯放于左手。
坐姿好像在哪个庙里见过,样子像观音拿着玉净瓶。
拖地的时候,沈恒费劲巴拉地拿拖布擦电脑桌底下,这倒想起来,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打扫过卫生了。毕竟父母都住在乡下,也没人督促他把地板擦一下。他对于房间的整洁,又保持在一个能凑合就行的态度上。这次好歹认为家里算是来了个人,这么脏乱成何体统,这才记起把遍布烟灰的地板糊弄一下。
沈恒目光柔和了些许。
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,即便再叫嚣着自己热爱孤独,却也只因他人的缘故才会选择改变——沈恒自己住的时候,绝壁不会想着要擦什么地,倒个垃圾什么的。如此看来,家里多了一个异世界人,是一件好事。
“咚咚……”
外卖小哥十二点准时到,已经送到了门口,在门口吆喝。沈恒在厕所里洗墩布,听见有人按门铃,随口高声道:“外卖到了,赫萨莉雅,帮我拿一下。”
结果赫萨莉雅那边愣是没动静,沈恒又喊了几声,最终翻了个白眼,拉着袖子,心说这家伙也实在太懒了一点。
出了洗手间,探头这么一看,见了眼前场景,沈恒几乎魂飞魄散——
只见赫萨莉雅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,脸色严肃,周身五色斗气翻滚,那水果刀也璨璨发光,赫然一副要放大招的模样,她正一只眼盯着猫眼——你怎么拿着水果刀也能放大招啊?
沈恒正欲咆哮,听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,低声道:“外面的人戴着头盔,还有制服,来者不善……”
沈恒瞪了她一眼,中气十足,指着刀:
“现在给我放下!在我家不准拿刀!”
赫萨莉雅闻言顿时面色一变,柳眉一竖,显然这个骑士很不习惯别人对她颐指气使。不过见了沈恒那一脸铁青的神色,却目光闪躲了一下,哼了一声,把水果刀顺手揣进袖子里,气冲冲地坐回沙发上。表情就是“要是开门了你真出事,过会儿别叫我帮你”的模样。
然而沈恒只是一个高中生,现在也是法治社会,自然不会出现有什么持刀者图谋不轨来抢劫的戏码。沈恒很自然地打开门,跟抱怨的外卖小哥道了个歉,把外卖接到手,顺手给了个五星好评,这才给人打发走。
拿着袋子回头,赫萨莉雅抱着膀子,翘着二郎腿,见沈恒全须全尾拎着塑料袋进屋,一脸失望。也不知道她失望个什么劲——她可能此时此刻特别希望门外真的来个暴徒,把沈恒教训一顿她再出手。
很显然刚才语气重了点,丫记仇了,开始装死傲娇,表情臭屁:“忠告一句,如果总是没有防备地给不认识的家伙开门的话,你的寿命会变得很短,别说我没有告诉过你。”
沈恒点点头,把她这话当个屁放了,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摊开。
外卖点了两个鸡腿堡,加上上校炸鸡块,光是放在那,鸡块味道散开,赫萨莉雅的眼睛就逐渐直了,一愣一愣地抱着膀子,盯着桌上的塑料袋。
见她这幅样子,沈恒不知怎的,想起自己以前跟父母逛地下商城,闻到肯德基里面的味道不愿意走的样子,有些好笑,把汉堡掏出来递给她:“尝尝,你觉得这个好吃,还是方便面好吃?”
赫萨莉雅接过汉堡,狐疑地打开纸盒子,轻轻闻了闻味道,然后咬了一口。
这个尝了一口肯德基汉堡的异世界人,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,先是呆滞,然后,露出了非常幸福的表情,一边咀嚼,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汉堡——沈恒很想把她这表情录下来,发给KFC,直接就能当广告了。
沈恒问:“这个好吃,还是方便面好吃?”
她嚼着汉堡,瞪圆眼睛,好半天才声音颤抖:
“这个……比方便面好吃一万倍。”
好吃一万倍是属实夸张了。沈恒笑了笑,把炸鸡块递过去:“尝尝这个,这个也挺好吃的。”
至少吃这一方面,沈恒是不需要教她什么的,她一口一个,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炸鸡块——到了中途,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沾炸鸡酱,吃完之后,又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恒那份鸡块,那样子像是盯着猫粮的浣熊,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渴望。
沈恒实在受不了这眼神,把自己这份也给了她。
肯德基,对儿童宝具,诚不我欺。
她吃炸鸡块的时候的表情很不错,让人看了心情也会变好。眯着眼睛,表情变得很幸福,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备,跟个小孩一样摇晃着脚——看来她的确相当好这一口。
沈恒忍不住问她:“你喜欢吃这个?”
她当即点头:“嗯嗯嗯。”
沈恒有些好笑:“那就听我的话,别乱搞事,我就给你买。”
她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,一边优雅地把最后的汉堡送进嘴里,表情相当满意,满意到让人心疼。看她这幅样子,沈恒感到有些无力——早知道KFC这么管用,之前她进屋就应该给她叫个外卖,先前她死倔不脱铠甲的时候,也就不用那么大费干戈了,省得还差点被ex咖喱棒给扬了。
见她吃饱了靠在沙发上,沈恒才慢悠悠地咬口汉堡,喝口可乐,看向窗外。
高一开学后的第一个假期,清晨微风拂面,阳光正好。
和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家伙一起吃汉堡包时,沈恒看她那一脸幸福的表情,他突然觉得,往日那么千篇一律和让人厌倦的日常,像是被阳光照亮的阴影,很突然地,一去不复返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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